20世纪40年代，玉泉盐场对苦卤的管理与售卖
作者：石 鹏 张 说 | 来源：中国档案报 | 2023-02-17 星期五 |
苦卤，又称老卤或卤水，是指鲜卤结晶成盐后滤下的卤水，含有氯化镁、氯化钠、溴化镁等多种成分。在民间歌谣中，苦卤常常用于形容盐民日常劳作之苦，如民国时期浙江舟山一带流传的歌谣《盐民苦》唱道：“一根扁担挑勿弯，两只脚底磨沙滩……苦卤苦水苦扁担，苦屋苦路苦海滩。”道尽了当时盐民制盐之劳累以及生活之困苦。苦卤作为制盐过程中的副产品，亦有其应用价值：苦卤可使蛋白质沉淀，是制作豆腐的凝固剂；将苦卤放在锅里煎煮，水分蒸发后，会浓缩成块状物，此为卤冰，可作为化工原料；另外，苦卤也是制镁的原料。浙东海洋盐业档案中保存了大量有关苦卤管理与售卖的记录。 管理不善 私煎盛行 鉴于苦卤的应用价值，国民政府对两浙盐场苦卤的税率有统一规定。1933年，盐务稽核所规定：“两浙各场所产苦卤，可供制镁、点腐及壅田之需，用途甚广。近年工业发达，需用日多，惟向系免税秤放。本年始经呈奉部令，按照工业用盐税率征税，每担三分。”如果个人向盐场购买苦卤，还需上交具结保证书，以防止有人私煎苦卤。据浙东海洋盐业档案记载，1942年1月5日，天台平镇人叶新向玉泉盐场购买卤水21担37斤，用于肥田。为此，他特意找来海游中街上的商号源顺纸店为其担保。同月16日，场地查产警查获一起私煎苦卤案，即有人购买了铁镬、卤缸、木桶、铁勺等用具，用于私制卤冰。作为惩罚，查产警将其私煎卤冰用具变价洋60元上交盐场，并需要具保结人、铺保商号共同担保被保人以后不再私制卤冰。
玉泉盐场所产苦卤，由于容器与存储地方有限，加之管理不善，私购、私运现象十分常见。1942年1月20日，两浙盐务押运警查获私运卤水7担68斤。经查，承买人为王宗寅，购买苦卤用于肥田，但是未交具结保证书，亦未交税。此非小事，两浙盐务押运警第十八队致函玉泉场公署后，玉泉场公署又将此事呈报给两浙盐务管理局台属分局（以下简称“台属分局”）。该年3月11日，两浙盐务押运警又查获卤水13担71斤，为俞金标承买，运往天台，亦未交税及具结保证书。
1942年，两浙盐务管理局台属分局要求玉泉盐场将辖区苦卤价格随时具报、查核的训令。
 正是因为对卤水的处理及售卖监管不严，导致不少人在盐场购买苦卤后，回家私煎。1942年1月23日，两浙盐务押运警又查获蒋如浮私煎苦卤，现场有大缸2口、小缸1口、火油箱23个，皆贮有卤水。蒋如浮被带回警队讯问，其口供记录摘录如下： 问：这卤水从那（哪）里运来的？有多少担？ 答：从健跳运来的，有念担。 问：报过税否？ 答：报过。 问：税单有无？ 答：税单有的，在毛师爷处。 问：那（哪）个毛师爷？ 答：秤放局毛师爷。 问：这卤水运来做甚么用的？ 答：打豆腐用的。 问：既然是打豆腐用的，为甚么又煎卤水呢？ 答：是开饭店的乃武叫我煎的。 问：乃武叫你烧卖，为甚么只烧这一点呢？ 答：试试看，所以只烧这一点。 根据供词，蒋如浮住处的20担苦卤，是从玉泉盐场下辖的健跳场务所运来的，且已经报过税，税单在“秤放局毛师爷”手里。蒋如浮称，购买卤水是为了制作豆腐，但实际上根本用不了这么多。蒋氏又称，这卤水是和大田人徐西王合伙购买，只不过徐西王去上海了，所以由他来承运。警员称蒋如浮“供词刁滑”，毕竟蒋如浮已经74岁，一个老人购买如此多的苦卤用作豆腐的点浆，实在难以令人相信。但是他能从健跳场务所购买这么多的卤水，显然盐场人员并不在意蒋氏购买苦卤的真正目的。1月26日，玉泉海游储盐处秤员毛思明在呈给玉泉秤放总局的公文中提及：“玉处外勤组仓夫不明事理，竟将该项苦卤变价，官款公然移作外快收入，深恐抵触定章，请赐予转函玉处，切实查禁，以整颓风。”可见，盐场仓夫根据市场价将苦卤酌价售卖中饱私囊，已成风气。这说明盐场对苦卤的售卖流程监管并不严格，这也是造成私运、私煎苦卤现象盛行的重要原因。 加强监理 仍难杜绝 对于盐场而言，苦卤的处置十分棘手，仅靠零散出售，并不能解决问题。玉泉盐场每次制盐，产生苦卤的数量不少，需要大量的储存容器以及场地，往往是容器已贮满，新的苦卤又产生了，而出售的苦卤又极其有限，所以有时只能公开毁弃，导致卤水泛流，遍地潮湿。 针对这一现象，2月24日，台属分局代电称：“苦卤本系副产品之一，且定有税率，若任令私贩、私购、私煎，固当严予查禁，但随意倾弃，不特有损国课，实亦可惜。”其所提出的解决办法就是，准许商人金志禄在海游设立卤水厂一所，名为“一丰卤水厂”，盐场所积苦卤，令卤水厂全数收购，以此杜绝私售、私贩苦卤的现象。对于苦卤售卖价格，每担初步定为10元，另不再向卤水厂征苦卤税。同年5月，台属分局下达训令：“转运地及销区官仓所产苦卤，并应各按就地情形，酌定价格出售（包括税款）。惟不得少于仓价百分之五，每三个月规定一次。发售时，查明用途地点，照章掣给苦卤准运单，以凭行运。”6月，台属分局又令玉泉盐场将辖区苦卤价格随时具报、查核。 20世纪40年代，面对盐场苦卤处置不善以及私贩、私运苦卤现象盛行，台属分局不得不重视对盐场苦卤的处置和售卖状况，多次下令规范售卖流程，虽取得一定成效，但私贩、私运苦卤的现象仍难以从根本上杜绝，尤其是盐场仓夫变价售卖苦卤时有发生，这说明盐场对苦卤的日常管控时紧时松，相关监管措施并未完全落实到位。 本文所示档案为浙江省象山县档案馆藏 原载于《中国档案报》2023年2月17日 总第3946期 第三版 |
责任编辑：张雪 |